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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 天微光,陰雨過後的氣溫冰涼的沁人心骨,山坡上有人三三兩兩,緩慢而不安的走著,霧氣彌漫,只見得稀落人影。餓了幾天的胃正在肚子裡翻絞著,單薄的衣服禁不住寒氣,我哆哆嗦嗦的忍不住用雙手環抱著自己,也在青草漫生的泥土地上,慢慢的移動。

      跟著這些修行的女師父們,已走了好幾天了。一邊逃難躲戰爭,一邊帶上死裡逃生的大大小小,大家一起逃,沿路都是烽火連天的煙硝味,薰的人滿頭滿臉的黑氣。而能吃的,也就剩下這些草根了,師父們在前面升火煮點東西,其餘還能動的人正照顧著傷者,或在土裡翻翻找找什麼可吃的。

      找了個稍為平坦的地方,坐下來休息一會兒,但真的冷,也只能閉目養神,待會兒還得走呢!戰爭,讓千萬百姓的生命滿目瘡痍,萬千的傷痛,已被層層掩埋於倉皇驚嚇的逃難過程裡。「我丟失了什麼?」,總是想不起來,只能盲目的遊走,幸好被師父們「撿」起。

      不遠處傳來初生嬰兒微弱的啼哭聲,像是繃緊的神經線驟然斷掉一般,唰的一聲!我馬上站起來跨步奔向那微弱的哭聲。師父抱著全身赤裸裸,身上紅紅黑黑的小嬰 兒,嘆口氣說:「沒氣了!」。我停在某個定點,望著師父手裡的嬰孩,在師父的懷裡像是睡著似地,眉眼還皺著呢!無法再往前,只是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兒怔,腦海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  好不容易回神,正要轉身走開時,卻瞥見草地上躺著另外一個早已僵硬的嬰兒,全身捲縮在草叢裡,早霜像一層柔軟 的棉被,舖滿了嬰孩的全身,似乎是在大地之母的懷抱裡睏去了。師父循著我的眼神望去,也看見了孩子,便脫下頭上的呢帽,蓋在孩子的身上,嘴裡唸唸有詞的不知在說些什麼。

      腦又空了,不知怎麼走回剛剛坐下的位置,只覺得心也空了,空氣裡傳來師父們低聲誦經的聲音,我的眼眶也慢慢地溼潤了起來,我不想哭的,但我就像站在巨大到沒有盡頭的悲傷陰影之下,逃也逃不掉,只能虛弱的哭泣…。

      師父過來拍拍我的肩膀,遞給我一張書法工整的宣紙,上面寫著「周天圓滿…..」然後我想起我在夢裡,突然之間,所有的影像瞬間遠去了,我躺在太平盛世的暖床上,眼角還掛著淚痕,怔怔的下床梳洗,邊想著,天地與人,若正氣常存,自然是能圓滿所有缺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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